如是

假如苏兄没有死系列之六 穆青

鸵鸟蛋:


(我真挚地说此篇确实写的不好,完全是出于强迫症想在新婚洞房前把背景交代清楚)










十一月廿四,穆家军帐下管烈飞将军的儿子娶辜扬浩将军的女儿。穆王府的王妃是辜家女儿的表姐,霓凰郡主又是管将军请去主婚的人,故而一大早姑嫂二人便一同出门,分去管、辜两家迎亲送亲。








霓凰出门时还特意又问一遍梅长苏,真的不和自己一道去玩一玩凑凑热闹么?梅长苏只摇摇头,让霓凰且自己开心地去,他身份尴尬,倒没必要徒添些麻烦。








霓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笑笑福礼作别。她今日唇上薄薄涂了层胭脂,透出些许女儿家的娇媚,却也反衬得两道黛黑秀挺的剑眉更加的英姿勃发。霓凰以穆家军主帅的身份去做主婚人,穿上了平日里难得上身的一品军侯朝服:绛纱袍佩山玄玉、金冠垂组,一反往日的清雅低调的装束,又是说不出的华贵威仪。








梅长苏站在穆王府的门口目送霓凰翻身上马,抖了抖缰绳便启程离去了。那背影一如往常,总是极挺拔的,只是此间看到霓凰红衣红马一身喜气,却背对着自己愈行愈远,倒教梅长苏有些怅然了。
















“看什么呢?走远啦。”穆青不知何时站在了梅长苏的身后,怀里抱着使劲儿往门外伸头的穆小宝,也不知道是在对小宝说还是对梅长苏说。








“别够了,脖子够断啦!”穆小宝一刻也不停地瞎扭扭,穆青根本抱不住他,干脆把儿子打横夹在腋下直往门里跨,“你妈和你姑今儿都没空理你,你就乖乖跟着你老子我,一会儿一样去管爷爷家讨喜糖吃。”梅长苏每每见到这对活宝父子都觉得好笑,只见穆小宝的脑袋从穆青腰眼处钻出来,朝自己伸伸手,夹着舌头喊:“大..大大…”








穆青好容易将他夹进门放在地上,他小腿一迈又缠上了梅长苏。








“你大大可没力气被你折腾,适可而止啊,穆小宝!”穆青稍微沉了沉脸色,穆小宝回头看了一眼他爹,便把小脸埋在梅长苏的袍子里再不敢造次。








“呵,哪有那么弱不禁风。”梅长苏伸手摸了摸穆小宝的头顶,“王爷说得倒教苏某好没面子。”








穆青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看到梅长苏蹲下伸手把穆小宝抱起来又吞了回去。穆小宝把脸埋在梅长苏披风的毛领上——那是条雪狐尾巴,毛茸茸滑溜溜蹭上去好不舒服,一根根直竖着的狐狸毛是半透明的,在晨光里镀了一层金。穆小宝看着有趣便拿小小的嘴巴在梅长苏的颈窝里呼呼地去吹那狐狸毛,直痒得梅长苏低低地一边笑着一边躲。可他越是笑,穆小宝越是吹得起劲儿,直到一大一小两个都咯咯地笑出声才罢休。








“有趣吗?”穆青挑起一边眉毛问。








“有趣。”梅长苏拍了拍穆小宝的屁股,喘平了气回答,眼角眉梢还飘着一两缕笑纹。








“好玩吗?”穆青撇了撇嘴,背起手又问。








“好玩!”这次回答的是穆小宝,他一双宝石似的眸子黑亮黑亮的,勾着梅长苏的脖子扭头冲父亲做了个鬼脸。








“我没问你。”穆青随手弹了弹穆小宝的额头,将他从梅长苏怀里抱走。








梅长苏有点诧异地望着穆青,用手指了指自己道:“问我吗?”








穆青抱着儿子冲他扬了扬下巴,“还有谁?”








“好…好玩啊。”梅长苏大概一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在穆青面前结巴,他弄不明白穆青想问什么。








“好玩是吧?”穆青有点狡黠地笑了笑,在穆小宝圆溜溜的脸蛋上使劲儿啵了个响的,“好玩自己生去啊!”他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梅长苏,嘴角还余着一点笑意,但梅长苏看在眼里,心中却莫名地一惊。








穆青在梅长苏面前向来都不拘束,也常开玩笑,但这是他第一次语气中没有了毕恭毕敬。笑不及眼底这功夫朝堂上人人都会,需要虚以委蛇的时候太多,甚至霓凰也一样。但这是梅长苏第一次见到笑意挂在脸上,眼底却没有温度的穆青——还是那个嬉笑打闹惯了的小弟弟,甚至开玩笑的语气都没变,眼光却像穿庭而过的一缕微风拂过梅长苏的面颊:到底是快进腊月了,即便是云南,仍有一丝凉。








穆青将穆筠交给庭院边候着的丫头,让她将世子带到奶娘那儿去给换身衣服;又交代再泡一壶茶送到听涛亭中。他回头对梅长苏拱了拱手,又回复了毕恭毕敬的模样道:“苏先生,你与姐姐都惯喝中原的茶叶,我却品不出个一二三来,只爱喝咱们云南产的大叶子茶。左右闲来也是无事,先生便陪小弟饮上两杯。这茶性温养胃,既算是苏先生也不必忌口,多喝几杯都无妨,虽比不得姐姐房中的义兴紫笋,但也算尝尝新鲜?”








梅长苏躬身回揖,自是同意。
















两人一同来到听涛亭中,下人已在石凳上放了软垫。那听涛亭并不临水,是修在竹林旁边,夏季竹林茂盛,有风袭来竹叶摩挲便有如涛声一般。此刻虽已是十一月,但云南四季如春,林中也仍是绿意盎然。








“苏先生来云南也一月有余了,转眼就是新年,却不知来年有什么打算?”穆青给梅长苏斟了一杯茶奉到他手中不紧不慢的问,他抬起眼,不待梅长苏回答又低低笑了声道:“姐姐常叫我拿出穆王爷主事的气魄来,不要像个小孩子事事总想着问她。既然苏先生是在我府中做客,那我来问问您年后的打算该也不算唐突,只是你却不许同我姐姐说,免得她嫌我多事。”








梅长苏垂眼看向手中的玉盏,不似中原名茶那般碧绿清透,这云南的茶叶煮出的茶汤橙黄,香气浓醇,确是别有一番风味,他年少时在金陵也喝过两次,似是没有今日穆青所泡的这般好。他勾起嘴角笑了笑道:“怎的,王爷这是嫌苏某在府上盘桓的日子太长了,来下逐客令来的?”








穆青听见这话只顿了顿,却并不马上回答。他喝干杯盏中的茶水又拿起茶壶给梅长苏和自己重新斟满才道:“嘿嘿,倒不能这样说。”








梅长苏微微眯了眯眼,心中有些惊异。他从前一直觉得霓凰这弟弟虽然言谈举止飞扬洒脱不似宫中那头水牛沉闷无趣,但一根肠子通到底、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情倒有七分相似,只是不想两年未见,穆青竟也学会说一半藏一半了,萧景琰在他这岁数上怕是还没有他一半通透深沉。








穆青见梅长苏坐在对面仿佛失了声,脸上灿然一笑却道:“咱们认识的时候你叫苏哲,可谁都知道你的名字是梅长苏;但梅长苏两年前征北时死了,皇上还给修了座宗庙,这名字就不好多提;再者虽然穆小宝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北方话唤你作大大,但姐姐一开始确是让穆小宝喊你林伯伯的。啧啧,你说说,我就算要下逐客令,是要下给苏哲啊,还是梅长苏啊,还是….林伯伯啊?”








穆青说完这话也不去看梅长苏,只拿那宽袍广袖掩着唇自品自的茶,脸上笑意未退,言语中却已是咄咄逼人。








“呵,青儿也长大了。”梅长苏用指腹去描摹玉盏上刻着的花纹,果然是梅花。








“青儿?”穆青挑了挑眉,“这世上除了我爹爹和姐姐,再没人这么叫我了。”他顿了顿,接着道:“哦,不,我姐以前有个未婚夫的,算我半个姐夫吧,倒也这么叫过。”








梅长苏放下手中的杯盏,双手叠于身前正坐起来,直视穆青道:“我想穆王爷今天并不是来逼我陈情的。”








“自然不是。”穆青不等他说完就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我不管你要当苏哲还是梅长苏还是什么林伯伯,这些我都不在意。若是依着我的性子直说,那么穆王府不缺谋士,穆小宝也不差伯伯,我更不希得谁多喊我一声‘王爷’;你要冲着这三个身份老赖在我家,那不好意思,过完年您就好走吧。”








梅长苏看着面前的穆青鼓了好久王爷气势却终于在急躁间露出原本的个性,不禁莞尔。可随即背后却不由得有些发汗,是啊,他要以怎样的身份继续留在这里呢?








他松垮了脊背,伸手去拿石桌上的茶盏,手却有些抖,不禁扯出一抹自嘲的笑道:“你看,刚刚抱了抱小宝,手连茶盏都拿不稳,你说我禁不住小宝折腾,倒也不是假话。”








“哼。”








穆青却不知怎的又变了颜色,霍地从石凳上站起,逆着日光在梅长苏身上投下一圈暗影。“姐姐从小教我什么都话不要说得太透,话说穿了便没有转圜的余地,容易被人抓着把柄。我虽记着她的教诲,但我们姐弟俩其实根上都是直来直去的性格,林殊哥哥从小看在眼里,这也不是朝堂,我就懒得再矫饰。”








梅长苏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身穿黑金蟒袍的男人,仿佛刚刚那满面不耐与焦躁的少年只是个幻觉。他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第一次见到霓凰的父亲穆深的情景,也是一般的冷凝与肃重,而穆青此刻隐约已有其父风范了。








“你身子差,不知能活几时,怕比我姐先死,怕护不了她一世周全,所以你来云南,千里迢迢只为亲眼督促着她另觅良人,这样你也好松一口气,是死是活总归能够放心了是么?”穆青俯身撑在石桌两侧,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梅长苏,再不闪着往日活泼的光。








“当然不是!”梅长苏被他说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剧烈地咳嗽了一阵。上一刻他还道穆青只是少年心性上来了要他一句回答,下一刻不想却突然被这少年的话逼到墙角,如此窘迫的地步,根本容不得半点顾左右而言他。








“来之前我也是那样盼着,只想若再见到了,无论如何都不再分离。只是…只是见到了才知觉她的生命没有我也会很好很好的….”








“好个屁!”穆青一挥手将满桌的茶具拂到地上,几乎是暴怒着打断梅长苏的话,方才还沉静无波的双眸此刻却燃着炽热的火,几乎要把梅长苏的魂魄烧穿。








“你、我姐,我,咱们都是提着脑袋上过战场的人,刀剑无眼,又哪里有个什么寿终正寝之说?!不过你有一点想对了,那就是你一定会比她先死,因为我不会再让她上战场,我姐这样好的人,肯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穆青……”梅长苏闭上眼,声音都在颤抖。








“你们每个人都当她是铁打的,可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再锋利的宝剑这样冰里来火里去地反复煎熬,一个不慎也是要断的!”








“你如果没有下定决心,余生无论长短都交给她,就根本不该来!”穆青咬牙切齿地对梅长苏低吼着,“可你既然来了,就不要想这样走。我姐她什么都随你,我却不会这样。”








穆青直起身子,平息了胸中的翻腾才缓缓道:“我姐她亲眼送走了我大哥,我娘,我父亲,都挺过来了。我们穆家人害怕的从来不是死,是回不来。”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道:“你说你身子弱,或许随时会死,我姐是不在意的。我也不在意,因为这倒使事情变得容易了许多。我在意的是这一次你只能死在她的身边。护国郡主穆霓凰强的很,什么照顾和守护她根本不需要,所以你也不欠她,你欠她的是一个结局。这个结局她一生都不会开口找你要,那么便由我来帮她讨。”








穆青睁开眼,瞳孔中恢复了往日的清澈。有什么东西一直没有变,但有些东西却在不知不觉间早就悄悄蜕变了。下定决心便决不再犹疑、沉着冷静、杀伐决断,同样的诸侯霸气在霓凰身上像是一把冷光灼灼的利剑,凛冽璀璨不容逼视;在穆青身上却是云层之后的雷霆万钧,平日里云卷云舒尽数掩藏在他的笑眼之中。








听涛亭外阳光和煦,梅长苏却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飓风。他心中由巨震渐渐平定,站起身来望了望穆青,轻声道:“只是被你这么一逼,做什么决定都像是为了活命,更觉得没面子了。”








“你是要面子还是要我姐?”穆青两眼一翻,仍是七情上面的少年模样。








“呵,我被你逼着答应了你姐不也没面子?”梅长苏心中其实早有决断,但仍忍不住想多逗穆青说两句。








“所以我一早就跟你说今天这事儿你可不许告诉我姐。面子是什么?能当饭吃?”穆青毫不在意地一挥手,装作潇洒的样子,却拿眼角偷偷去瞟梅长苏。








“哎,我原本只当自己从虎狼环饲的金陵能够全身而退手段自是天下无双。却未想我这小舅子才是个狠角色。失算了,失算了。”梅长苏摇摇头苦笑,虽是穆青一番威逼才让他真正看透世事下定决心,但他也是真心觉得自己阴沟里翻了船。








穆青一听这话,忙凑上去大声喊道:“好嘞,姐夫,别的我都没听道,就听到这声小舅子了。”








梅长苏斜眼看了看作狗腿状的穆青,明明仍是那个屁颠颠跟在自己和霓凰身后的孩童模样,满脸的雀跃与真挚绝非作伪,却不知何时…唉,罢罢。








“聘礼姐夫你十几年前就下了,现在也不必准备;我姐的嫁妆我早就命人偷偷送琅琊山去了她大概还不知道。哦,对,婚贴我飞鸽传给蔺阁主了,江左盟的弟兄们要请谁他看着办。日子就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嘛,好日子!你也别嫌赶,迟了十多年了都,这一个多月我都嫌长。”穆青的嘴噼里啪啦一刻不得闲,听得梅长苏是目瞪口呆——原来这小子早就计划好了,今天说了一帘子狠话,却是来诓我的。








“诶,诶,姐夫,回回神?”穆青拿手在梅长苏面前晃了晃。








“你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梅长苏呐呐地问。








“半年前吧?”穆青摸了摸下巴道,“半年前蔺少阁主跟我联系说你要来的事时便开始计划了。”








“哦,这样啊。”梅长苏只觉得额角都在抽抽,果然有蔺晨那个事儿主,哪儿的热闹都少不了他。








“姐夫,你不怪青儿吧?”穆青抓抓后脑勺,小心翼翼地看着梅长苏,“你这人心里太爱瞎琢磨,等你琢磨透黄花菜都凉了。我姐都三十了,可等不得。”








“呵,不怪不怪。”梅长苏凉凉地笑了笑,却教穆青心里直犯嘀咕。








“说好了啊,今天的事我姐回来你可千万别告诉她。”穆青伸手去抓梅长苏的袖子,却见梅长苏斜睨着自己似笑非笑。坏菜——穆青心里咯噔一下:即算是今日不说,这事一辈子都会是自己捏在梅长苏手里的把柄。








“唉,我说姐夫,你要是身子不好生不出来儿子,我把穆小宝过继给你们好不?”穆青腆着脸笑道。








“你倒是出息,儿子都卖,你个当爹的到底有多不待见小宝啊?”梅长苏只觉哭笑不得,背着手就往亭外走,走了两步又觉得哪里不对:“诶,什么叫我身体不好生不出儿子啊?”








“姐夫好走,青儿先行一步,管将军家喜宴等着本王去开席呢。”话音还未落,穆青双足一点踩着风就飞得不见踪影了,轻身功夫简直快要赶上蔺晨。








梅长苏眼见着他一骑绝尘,只留自己一人在原地。忽的觉得哭笑不得,忽的又觉得如释重负。其实早就下了决心才来的,只是见了霓凰的面又不免患得患失,也实在是庸人自扰。有风袭来,竹涛阵阵,这听涛亭也算名副其实。梅长苏下意识的紧了紧披风却并不觉得冷,是了,北方的寒风一路吹到云南,一层一层地脱掉了凛冽磨圆了刀锋,这里本就终年温暖,四季如春。

(此篇又名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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